我卖光了家产,又在工地流干了血和泪,终于凑够了钱。
但当我去给家属代表陈煦还钱的时候,却看见他谄媚地给我本该死去的老公点烟。
裴机长,这么耍自己老婆,您就不心疼?
裴苏赫搂着我的闺蜜简岚笛吐了一口烟圈。
胡说什么呢,许明雅是克夫的寡妇,我现在是岚笛的老公。
等许明雅进来,问她再要五百万,我俩环球旅行三年没钱了,得回回血。
一旁的简岚笛娇笑着倒在他怀里。
老公你真厉害,又拿到了钱还把许明雅耍得团团转,看她着急还钱那个蠢样,真好笑
恍惚间我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飞机失事,只是他们演给我看的一场戏。
我死死咬住唇,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颤抖着手给组织回了消息。
我愿意去执行秘密试飞任务,不计生死。
1
房间里,简岚笛用投影仪放我当年在崖边跪地求家属原谅的视频,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裴机长,还是你厉害,一场事故假死脱身,既能抱得美人归,还能把前妻训得像狗一样
面对陈煦的称赞,裴苏赫冷哼一声: 别侮辱狗,狗起码忠诚。我假死没多久,许明雅就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她连狗都不如。
门外的我听到这,血都凉透了。
如果不是裴苏赫刻意造就的这场事故,我怎么会需要低声下气去求工地上的男老板给我一份工作?
明明是那些男人故意揩我油,他却觉得是我下贱投怀送抱。
我以为心已经痛麻了,却还是控制不住泪滴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的丈夫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明明我们也曾深爱过。
我和裴苏赫在飞行学院毕业的那天,他曾高喊着爱我一万年。
裴苏赫追求自由,我就放弃了国内航司的高薪跟着他来到东南亚飞小型机。
他说本地人迷信,不喜欢坐女飞行员的飞机,也不想我吃工作的苦,所以让我在家当主妇。
东南亚的私人机长收入很高,足够养活我们两个,我不想两个人工作忙到见不了面,于是同意不工作做主妇。
三年前,我忽然接到闺蜜简岚笛的消息,她告诉我裴苏赫的飞机坠海了。
机上还有五名乘客,无一人生还。
当我失魂落魄地赶到悬崖边时,只看到海面上燃起的一团火。
而旁边的家属们撕心裂肺地冲我吼叫,让我偿命。
最失魂落魄的时候,我差点被他们推下海,还是简岚笛护住了我,我为此感激涕零。
为了平息家属怒火,我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求原谅。
悬崖边的石头尖锐不平,我才磕三下就已经破了皮流了血。
但他们不叫停,我就不敢停。
最后我眼前一片猩红,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摇摇欲坠,才结束了这一场众人对我的讨伐。
半个月后,一个自称是遇难者家属代表的人找到了我。
陈煦说: 我们五个家庭商量了,一人一百万赔偿金,少一毛都不行
彼时我正因为磕头磕到脑震荡在医院住院,简岚笛也劝我: 明雅,答应吧,黑匣子打捞出来了,是裴苏赫全责,保险公司不赔。
陈煦振振有词: 你老公开飞机害死了人,你不赔钱谁赔
于是病床上的我颤抖着手签下了那份协议。
那十天,我躺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流泪。
我想不明白,裴苏赫是专业的机长,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事故?
同时,我也很想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我们相遇相知的每一幕。
从校服走到婚纱,我们是圈子里有名的模范夫妻,怎么就这样阴阳两隔?
出院那天,护士都被我瘦得不成样的脸吓了一跳。
为了还债,我卖掉了所有家产,但还差一大笔。
我有想过重操旧业,却因为没过心理测试而被所有航司拒绝。
没办法,我只能选择出卖苦力的方式,在工地搬砖打工。
三年过去,我终于凑齐了剩下的钱来给陈煦还,却发现这一切只是他们为我设下的局。
既然如此,那我也再无留念了。
2
短信发完,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敲了敲面前的门。
陈先生,我来给您还钱了。
里面的嬉闹声戛然而止,陈煦拉开门:你带了多少钱来?
五百万。
我呸陈煦一口唾沫呸在我脸上,抢过我装钱的包以后,恶狠狠地瞪着我。
当初五口人都死在你老公开的那架飞机上你觉得五百万就能打发了我们吗?那可是五条人命你得再拿五百万来
我麻木地点点头: 好。
陈煦愣了,他没想到我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里面的简岚笛挽着裴苏赫的手也出现在我面前。
她煞有其事地介绍: 明雅,这是我老公苏河,你工作忙,一直没时间让你们见面。
我俩今天到这来,是想帮你说说情的。但是死的人太多,实在不好说……
我和整了容的裴苏赫对视,他扬唇一笑,对我伸出手。
你好,你就是明雅吧,岚笛总提到你,她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盯着他的手看,他食指上有一处浅浅的疤痕。
我想起结婚第一年,裴苏赫知道我喜欢吃芒果,就每天给我削芒果吃。
后来一不小心削掉了手上一块肉,留下一块疤,就在食指上。
那时他血流如注,却还故意撒娇对我说: 我老婆只能吃我削的芒果,别说流点血,就是断手我都愿意
曾经捧我在掌心的男人,现在却以闺蜜老公的身份和我见面。
还要假装第一次见。
真是讽刺。
我没有和裴苏赫握手,只点了下头。
他却皱紧了眉,好像对我的反应不满意。
简岚笛把我拉到一旁,低声对我说: 明雅,这些人狮子大张口又要五百万,简直可恶但我觉得这不是钱的问题。
你看这个陈煦,他死了老婆,心里难过。刚才我想了个办法,你给他当女朋友,和他过过日子,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少要点钱了呢
她说完,扭头高声问裴苏赫: 老公,我刚才那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裴苏赫沉默片刻,而后点头: 我觉得不错。
简岚笛脸上一喜,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将我往陈煦怀里一推。
陈煦,你要人就别要钱了呗我们明雅好歹也是女飞行员出身,身材脸蛋都是一流,让她陪陪你,你少要点赔偿
陈煦眼睛一亮,兴奋搓着手看向裴苏赫。
裴……苏先生,你也同意?
裴苏赫看了我一眼,用半假半真的语气说: 许小姐守寡这么多年,也该找个男人滋润滋润了。
陈煦立刻毫不客气地朝我扑来,我躲闪开反手将简岚笛推到他面前。
要说岚笛才是单身多年,大龄初婚,要滋润的话,先滋润她吧
简岚笛和陈煦撞了个满怀,她尖叫一声,大喊好痛。
裴苏赫连忙查看,发现简岚笛的头撞红了一点。
他二话不说走过来,抓住我的头发,猛地将我的头撞到墙上。
咚的一声闷响,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直接摔坐在地上。
视线清晰的时候,我看到裴苏赫紧紧抱着怀里的简岚笛,冷漠无情地对我说: 敢伤我老婆,你就得付出代价
我想起当年在学校,男女比例极度失衡,为了和我在一起,裴苏赫和好几个人约架,一个一个打。
我知道后吓坏了,唯恐他受伤留疤就当不了机长。
可他却还咧着嘴对我笑: 我赢了以后那帮臭小子再也不敢接近你了
那双曾经为我打架的手,如今打的人是我。
我不想哭也不想笑,自己默默站起身往家走。
3
简岚笛铁了心要看我不好过,一路跟着我回了家。
路上还不停解释: 明雅你别生气,我老公也就是太爱我了
而我沉默寡言,不想理她。
等走到贫民窟里的某间房子时,简岚笛看着眼前破烂漏风的小平房,忍不住蹙眉嫌弃: 明雅,你就住这种地方啊?
我面无表情地说: 是啊,不然呢?
我所有的钱都被用来还债了,只能从市中心搬到贫民窟来。
三年来,为了省钱,我过得和乞丐一样。
五百万的赔偿金不是小数目,虽然我和裴苏赫在国内都是高薪,但来了东南亚后,只有他一个人挣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给我看他的工资卡,只抱怨说生活开支太高。
我不挣钱自然也不敢吭声,不再买新的衣服首饰,吃穿用度都节省起来,唯恐给裴苏赫太大压力。
但现在我才突然回想起来,自从简岚笛跟着我们来到东南亚,她不工作,却天天穿名牌买新包,随便一件就是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我问她,她就笑嘻嘻地说是本地男友送的。
恐怕她那个男友,就是我老公裴苏赫吧。
可我不明白,裴苏赫和我相恋七年,感情深厚,为什么他会突然移情别恋,还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我。
但其实答案也不是很重要,因为我已经定了回国的机票,马上,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的家破烂漏风,地上堆满了我无暇收拾的杂物。
简岚笛嘟了嘟嘴,裴苏赫直接将她抱起来。
这地脏,别弄脏了你的裙角。
我回头看裴苏赫,我过成这样,完全是拜他所赐,他又有什么脸面嫌弃?
简岚笛假装担心地问: 明雅,你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怎么还那五百万啊?
我头也不抬地回: 半个月后,你们就知道了。
裴苏赫假死骗了我,却骗不过国内的身份系统。
作为我的家属,他很快就会收到试飞部门的感谢信。
已经是饭店,我找出昨天的剩饭重新回锅,用一整锅的老油炸,才能盖住馊味。
简岚笛闻到味,就在旁边干呕。
裴苏赫见状,连忙拿出进口的矿泉水让她漱口。
炸好了剩的鸡架以后,我直接上手拿着吃。
在工地干活三年,我养成了三分钟吃完一顿饭的习惯。
简岚笛看到我的吃相咯咯笑: 老公,你看明雅好像一头猪哦,吃相像猪,吃的也是猪食。
而裴苏赫则煞有其事地附和: 是有点像,像头快饿死的山猪,又黑又吓人。
我愣了一瞬,看到自己被太阳晒成黑炭一般的皮肤,心中五味杂陈。
工地上一般不要女人干活,为了赚钱,我把自己当男人一样,拉最重的砖,干最累的活。
现在却被他俩笑话像山猪。
我不再忍耐,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
4
伴随着我的怒火,角落里传来一声狗叫。
一只黄色的土狗跑跳着冒了出来。
是我收养的狗狗大黄。
三年来,是大黄一次次替我吓退了那些图谋不轨的坏人。
我虽然像野人,但我的狗不是野狗。
大黄非常通人性,它先是绕着我一圈一圈地转,表示自己今天有在好好看家。
然后扭头跳到简岚笛和裴苏赫面前,对着这对不速之客猛吠。
简岚笛尖叫一声,就往裴苏赫身后躲。
而裴苏赫直接抄起旁边的铁棍,对着大黄的头猛抽了下去。
大黄吃痛哀嚎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裴苏赫却不依不饶,抓住这时间,手里的铁棍像暴雨雨点一样砸在了大黄头上。
不要我急得大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时,大黄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
它的头被裴苏赫砸扁了。
大黄
我疯了一般跑到它身边,奄奄一息的小狗呜咽一声像是在诉苦说自己疼。
大黄……对不起……
我抱起它的尸身,内疚得泪流满面。
但小狗却不怪我,伸出舌头最后舔了我一下。
愤怒让我彻底失去理智,我抄起旁边的钢筋就要去为大黄报仇。
大黄是为了看家,你们凭什么打死它
裴苏赫见我靠近,毫不留情地一棍子打在我胳膊上。
许明雅,你发什么癫是你的疯狗先要咬人的
我痛得面目扭曲,却握紧手中的钢筋,它没咬人
裴苏赫瞪着我: 它吓到岚笛了,它该死
裴苏赫我忍不可忍,大吼出眼前男人的名字。
比它更该死的人是你
5
裴苏赫像被定住了一般愣了几秒。
很快,他那张整过容有几分僵硬的脸抽动了几下,好像有无数的情绪划过。
你,你瞎说什么呢?我不认识什么裴苏赫,别胡乱认人
装作害怕的简岚笛也不装了,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裴苏赫身前,不让我看他的脸。
她头发凌乱,神情偏执。
许明雅,你发什么疯你老公已经死了三年了苏河是我老公
我三两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逼她扭头,一起看面前的人。
他是你老公?好啊,那你说说看,他食指上的那道疤怎么来的
简岚笛僵住了,裴苏赫更是瞪大了眼。
他后知后觉地看自己的手指,好像回忆起这道疤的来历。
说啊?怎么说不出来了?我笑到肩膀发抖: 你说不出来我说。那是裴苏赫为了给我削芒果削的。
简岚笛表情微变,梗着脖子说: 一道小疤而已,有的人多了,能证明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是吗?裴苏赫后背上有三颗痣,需要我报出位置吗?